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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第 1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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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名其妙。

這四字是駱銀瓶的第一反應。

她拆開來看,只小小一張玲瓏信紙,上頭一字也無,歪歪扭扭畫了滿池的荷葉和荷花。

這……真是給她的?駱銀瓶回想韓月朗的話,“我再給你一封”。我、你,都很確認,確定以及肯定這封信是出自他手,寫給她的。

可是無字天書,蒼天啊,完全想不明白啊!

駱銀瓶腦殼疼。

加上要彩排了,她便把信收起來揣在戲服裏。

今日的排練還算順利,唯一曲折的是卸妝,洗了三四遍都是厚厚的泥——妝太重了。後來好不容易卸完,駱銀瓶早忘了信的事。

信還在戲服裏,落在明月劇院了。

不過信裏的畫駱銀瓶還記得。

她回去閑了,開始細細琢磨荷花和荷葉是怎麽一回事?

往淺了想,韓月朗他出去玩寫生了!

往深了想,莫不是想鼓勵她,初次登臺不要怕,如當季的荷花一樣盛放?

總不能是勸佛出家吧!

駱銀瓶斟酌再三,覺著往深了想最有可能。

來而不往非禮也,她也要回一(幅)封(畫)信給韓月朗呀。

荷花荷葉畫得歪歪扭扭,應是韓月朗自己畫的,那她也得親手作畫,禮節才算到位。

關外流行壁繪,駱銀瓶小時候可沒少跟畫工們混。她避開見風消,備好筆墨作畫。

畫什麽合適呢?

駱銀瓶靈光一閃,一蹴而就。

畫畢,她直搖頭:嘖嘖,跟畫工混得多,但精髓並未學到。這麽一比,跟韓月朗大哥不讓二哥,都差勁!

翌日,韓月朗收到了駱銀瓶回信。

來往人多,韓月朗眼皮一垂,很冷靜地將信件放進袖袋裏。

作為主演,他一天自然是忙忙碌碌。到了晚上,本打算歇息時,卻被朱大醉拉去喝酒了。

說是喝酒,其實是同他商議棘手的事。

酒館大堂吵雜一片,喝醉的客人們或是高聲吟唱,或泣表衷心。喝醉了,什麽樣的人都有。

朱大醉同韓月朗在包廂裏喝酒,議事。

朱大醉似乎心情不好,聽著外面腦嗡嗡,心中郁躁,大吼道:“來人!”

外頭小二忙不疊跑進來:“郎君,有何吩咐?”這個郎君,喚的是自家主人朱大醉。

朱大醉不滿道:“叫樓下吵吵的都安靜!”

小二哈腰點頭出去了,但過了好一會兒,外頭囔囔不見聲小。朱大醉氣得用盞捶桌子:“怎麽還沒解決?!”

“回郎君,他們說不出聲哪能算喝酒?喝悶酒就不痛快了!”

“他們痛快老子就不痛快了!”朱大醉站起來,指揮道,“跟他們說,館子今兒早打烊!”

小二怔一怔,領命去了。

待到朱大醉重新坐下,怒氣漸漸緩和了,韓月朗才不緊不慢問道:“怎地發這大脾氣?”

朱大醉瞬間星星眼變得委屈巴巴,一把抓住韓月朗的右手:“哥,你現在才知道關心我啊?!”

韓月朗果斷把手抽出來,道:“酒太好喝。”因此忘了關心。

朱大醉聞言不禁得意,酒當然好喝呢!這批釀造時他加了新的配方,有松子、茴香……等等,哪兒不對勁?現在不是說這的時候!可不能被韓月朗帶跑了!

朱大醉重新想抓住韓月朗的手,撲了個空:“哥哥,救救‘快快來’,救救你這個異性弟弟吧!”

似乎朱大醉的苦情戲已經演過太多,演到韓月朗已經不為所動,話都不接。

朱大醉抱怨道:“人怎麽能這麽冷漠,‘快快來’好歹也是你的……”

“不是我的!”沒等朱大醉說完,韓月朗就打住道,“當初是你坑我給‘快快來’做宣傳,它同我可真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。”

朱大醉被噎住,思索了一會,腦袋一歪:“好,就算沒有關系。兄弟的生意遇到難處了,你是不是應該幫你把?”

“我已經幫你宣傳了。”韓月朗非常冷靜地把玩著酒盞,“‘快快來’是,‘大醉酒’也是。”其實還有流星鞍的人情,眼前沒算。

“不是,哥,現在是‘快快來’遇上麻煩了!”

韓月朗攥著盞,不曾醉:“哦?”

朱大醉卻是十分難受:“葉庭蘭最近搞了個‘速速到’,也是會員制送鴿子,鴿子點單送飯。我旁敲側擊過,結果,嘿,人家連借鑒都不承認!”捶胸頓足繼而捶桌怒號,“其實他這是抄襲!□□裸的抄襲!”朱大醉由怒轉哀,帶著哭腔,“導致這個月‘快快來’的收成少了三倍!”

韓月朗小酌一口,道:“‘快快來’要做大,難免會遇到模仿者。遇到了,未嘗不是件壞事。”

朱大醉歪頭,皺眉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韓月朗道:“七雄戰國,秦雖領先,然趙、齊、楚始終在後追趕。秦因此弱了嗎?沒有,它厲兵秣馬,吞六國而統天下。然秦一家獨大後,二世而亡。”

朱大醉也是個聰明人,點頭道:“我懂你的意思,有競爭才有發展。只是如今我該怎樣對付葉蘭庭啊?”

韓月朗起身,笑著拍拍朱大醉的肩膀:“多加點菜品,多提升速度,多搞點活動。”他笑著轉身,“酒喝夠了,我也該走啦!”

朱大醉回望四周,才發現這房裏新推出的極品酒又被韓月朗喝個精光。嗨!拉住韓月朗,韓月朗甩袖子,拉扯中駱銀瓶的信從袖袋裏掉出來。

“這什麽?”朱大醉這種好奇心重的人,自然不會放棄機會。撿起信來,見上頭無名無姓,寫信人是誰?收信人又是誰?

全無落款。

“給你寄的?”朱大醉問著,索性開始拆信。

韓月朗卻一把抓住:“誰讓你拆的?”

他眼神兇狠,頃刻間嚇到了朱大醉。朱大醉舉起雙手,以示清白,但同時仍就慫恿:“拆開來看看?”

反正信已經撕開了,裏頭似乎是……畫?也露出一角了!

韓月朗先瞪了會朱大醉,之後把信攤開。

畫中密布著許許多多的圓圈圈,這些圓圈圈裏又是許多小圈圈,也是密麻擠在一起。

韓朱二人都最恐懼這類密密麻麻的圖案,瞬覺頭皮發麻,腦袋要炸。閉上眼,圖案仍不住在腦海裏翻滾,極其難受。

朱大醉槽道:“這是仇家給寄的吧?”

“你閉嘴!”韓月朗道。

半晌,兩人稍微平靜下來。韓月朗命令朱大醉:“你幫我看看,她究竟畫的什麽?”

朱大醉:“哪個他?男他女她?”

“你閉嘴!”

“閉嘴後怎麽告訴你嘛!哎喲,別按我腦袋呀!”

韓月朗強忍惡心,觀察著畫,暫時還瞧不出來駱銀瓶畫的什麽,為什麽回應這樣一幅畫。而駱銀瓶那邊,在家沒有來打了一個噴嚏,嚇得金乳酥汪汪叫。叫著叫著,她神思游離:不知韓月朗看了她的畫沒有?可明白她畫一池蓮蓬,便是要向他保證。放心吧,荷花結蓮蓬,她也如此不負期望,幹出一番成果來!

韓月朗看了半天,甚至瞇起了眼睛:“這……是不是蓮蓬?”

朱大醉湊過來腦袋瞅了會:“好像是……”他忽然壞笑,“這是哪位娘子給你畫的吧?”

韓月朗倏地側首望朱大醉,但是抿著唇不回話。

“嘿嘿。”朱大醉笑道。

韓月朗轉回頭去,悠悠道:“一副蓮蓬圖,你是哪只眼睛看出來是位娘子畫的?”

朱大醉著急道:“蓮蓬、蓮子、憐子,這自古就是定情之物啊!”

九日後,《落難世子結良緣》公演日。

是晚上演,申酉之間開始的黃金場。

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諧角,這本子壓了快一年了。終於公演,明月劇團的人個個精神抖擻,覺著胸中的一口積郁終於呼出。

幫事們正給角兒們上著妝呢,忽然有人沖進來高呼:“不好了,大事不好!”

“怎麽了?”

那來人也是幫事,道:“幽夢劇院兩個時辰前首演了《落魄世子結良緣》。”

“噓——”眾人噓聲一片,明月劇院裏的人多有著一股子清高,平日裏瞧不起幽夢劇院。此時紛紛道,“同名又如何?有甚怕的!又不同劇!”

還有人道:“《世子》的告示是早打出去的,我們在它前頭!”

闖進來的幫事聞聲,急道:“不、不,據說他家一個多月前就告知貴賓了,就是這個名!”

眾人仍是不以為然,繼續噓聲,說同名更好,本子劇情不同,比較起來,是犬襯虎,

這事老張自然請示了韓月朗,郎君的意思也是照常演出,何足懼哉!

嗆嗆起——《落難世子結良緣》就這麽開始啦!

一開始是韓月朗扮演的世子騎馬出城,帶著一眾隊伍狩獵,好不瀟灑。繼而從天上跌至地下,私訪不慎與仆從走散,人生地不熟,還被幾個混混兒摸去錢財,接著騎馬與轎子相撞,跌落水中。

得虧被趙嫵媚扮演的女主角救起,詢問名姓。哪曉得世子一問三不知,失憶了。

演到這會時,臺地下已經不斷有竊竊私語了。

接著往下演,女主角將世子帶回家中。

駱銀瓶扮演的大痣姐登場了。這是她在京師初登臺,心攥著緊張,又隱隱激動,期盼——畢竟這一天她努力了那麽久。明知不應該,她昨晚做夢卻仍夢見演出成功,自己作為諧角被肯定,在明月劇院站穩腳跟。

說實話,比當初跳《淩波》時的期盼和寄托還大。她期盼著自己的努力能得到認可,也希冀著嶄新的人生。

大痣姐相中了世子,躲在一旁猥瑣地偷笑。

駱銀瓶聽見臺下有發笑,這笑聲仿佛一劑振奮人心的湯藥,令她愈發想賣力演。

大痣姐扭扭捏捏,來到韓月朗眼前,駱銀瓶色’瞇瞇著眼,剛要開口說出作為諧角的第一句臺詞,突然一個瓶子被人擲上舞臺,正沖著她飛過來。

韓月朗立馬環住駱銀瓶,將她拉倒一旁,躲開。怕還有襲擊,他把她護在靠後臺側,自己則面對臺下,擋著。

觀眾太多,人群中只聞聲響,瞧不見發聲的人:“你這劇是抄的幽夢劇院的!”

緊跟著有人附和:“是抄的,劇情一模一樣!”

“就是,抄襲,抄襲!”

這一起哄不得了,討伐之聲此起彼伏:“抄襲,抄襲!”

漸漸由討伐變成謾罵,甚至侮辱:“抄襲,無恥!下.流!”

到最後集體喊起“退票”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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